极目新闻首席记者 张聪

(资料图)

完结近半个月后，《漫长的季节》在苛刻的豆瓣网友那儿守住了自己的“神级”评分。

9.4分的“近五年国产剧最高分”，来自于占比74.4%、为该剧毫不吝啬献上五星好评的网友们，而在他们的好评理由中，宝藏演员们贡献的人物群像跟百味杂陈的人生故事、导演辛爽的诗意化表达一起，“三足鼎立”。

在社交平台，网友们对于《漫长的季节》演员群像的讨论总是伴随着惊叹，毕竟，除却范伟、秦昊、陈明昊三位男主的精彩表演，傅卫军、罗美素、邢建春、沈栋梁等角色也让人过目难忘……于是不少人发问：辛爽在哪找了这么些个“扫地僧”级别的演员？

其实，这些角色出炉的背后还有一个黄金推手——《漫长的季节》选角导演李俊霆。值得一提的是，他不仅借由《漫长的季节》“挖”出了蒋奇明、林晓杰，还在辛爽高分前作《隐秘的角落》、为国产悬疑网剧拉开新篇章的《无证之罪》中，“挖”到了最终脱颖而出的“宝藏”张颂文和宁理。

“当我看到观众在问这些演员都是导演从哪挖出来的时候，我就觉得观众特别懂，因为‘挖’这个词特形象地概括了我们工作时的场景。”日前，在接受极目新闻记者电话专访时，李俊霆感叹地说。

挖出宝藏演员：

“王响”非范伟莫属

从话剧舞台上找到“傅卫军”

选角导演的工作要如何进行？采访中李俊霆提到，最初的准备工作一定是熟读剧本，然后在此基础上与导演交流碰撞，“我们会不断探讨谁来演这个人物会更立体，然后按我们心中的感觉从年龄段、演员状态、他们塑造过的类似形象里去圈定范围，再去聊、给导演见一见，包括试戏。”他透露，《漫长的季节》里的大部分演员都是这样选出来的。

作为故事的戏眼，范伟在《漫长的季节》里贡献出了精湛的演技，有网友总结他细腻地再现了王响的四个阶段——早期的志得意满，追踪真相时的仓皇焦虑，至亲离世后的绝望与困顿以及最后一幕的“被神光笼罩”。

范伟在《漫长的季节》中贡献出了可以“封神”的演出

“定王响的时候，范伟老师是不二人选。”李俊霆在采访中把王响比喻成“金字塔的塔尖”，表示只有定下王响的演员，《漫长的季节》才能继续往下走，“不管是东北的环境还是王响需要呈现的感觉，只有他最最合适。”

“非他莫属”的范伟惊艳了所有观众，而在王响这个角色之外，《漫长的季节》还让蒋奇明、林晓杰这种此前几乎不为人知的演员，凭借傅卫军、罗美素的形象跃然屏幕之上。

许多年轻观众在看完剧集后被哑巴傅卫军征服，“丑帅”这个定语与蒋奇明的名字一起，因为漂亮的手语、按助听器时的苏感和角色的复杂性刷屏社交平台。

蒋奇明饰演的傅卫军凭借“苏感”刷屏

从某种意义上来说，李俊霆就是蒋奇明的“伯乐”，去年4月的《亲爱的小孩》是话剧、音乐剧演员蒋奇明第一次试水影视剧，那部剧的选角导演也是李俊霆。

“他不是那种主流审美里浓眉大眼很高很帅的、前两年大家都比较喜欢的流量演员那种长相，但我第一次看到话剧舞台上的他，就觉得他是发着光的。”回忆第一次见到蒋奇明时的情形，李俊霆说。而到了《漫长的季节》，导演辛爽和制片人卢静也是在被他拉着去看话剧后定下了对方。

除了蒋奇明，饰演王阳妈妈罗美素的演员林晓杰，也让许多观众感受到了什么叫做“润物细无声”式的演技，而在《漫长的季节》之前，上世纪80年代的上戏毕业生林晓杰常年生活在澳洲，她这几年少量的影视作品几乎全是美剧。

饰演王阳妈妈的罗美素被网友成为宝藏演员

李俊霆回忆，自己第一次看到林晓杰的表演是2019年的《别告诉她》，“当时就觉得她太好了，然后大家又几乎都不认识她，我们做选角的不就是希望在不同的角落里挖掘出那些好的演员吗？这就是我们这个行当的创新。”

“打破”演员的“型”：

秦昊因信任接演“边缘化”的龚彪

侯岩松抛掉正派形象演“大爷”

选角的成功，可能还不仅仅在于对大量宝藏演员的挖掘，《漫长的季节》演员群像中有两个给予观众巨大冲击力的角色，冲击力源于“出乎意料”，而这种意外同样是演员难得的机遇与突破。

一个突破由秦昊贡献。剧中，秦昊饰演的龚彪在初登场时俨然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，有部分观众甚至看到故事中段还没看出龚彪的“内里”就是秦昊本尊，以致于豆瓣上有条高赞评论开玩笑，“秦昊是不是欠了辛爽钱？不然怎么前有秃头虚男张东升，后有一脸褶子的彪胖子？！”

秦昊在剧中打破了自身形象

其实，秦昊出演龚彪是犹豫过的。采访中李俊霆提到，在剧集完结的当下，观众们确实感受到了龚彪这个角色的饱满与色彩，但开拍前单从剧本来看，龚彪其实与案情几乎没有任何勾连，“这毕竟是一个悬疑类型剧，跟我们聊的时候（秦）昊哥也犯嘀咕：这角色有点‘边缘’啊……”

面对秦昊的犹豫与疑问，辛爽、卢静和李俊霆这“三剑客”只能继续游说，“我们就跟他说案件其实不是主要的，我们想讲的是人，是这样一个环境，我们想去讲人一生的感受，讲那些能够让观众共情的柴米油盐。”最后秦昊决定跟他们赌一把，“他知道我们这拨人想干一件什么事儿，他愿意无条件支持我们。”

赌一把也包括秦昊的“变身”。李俊霆透露，他们运用演员的一个思路是一定要“破”掉某种固定模式，“大家看秦昊的造型说很难认出他来，就是我们一开始就决定不管龚彪由谁来演，都不能让观众一眼看出来演员是谁。”

这种“打破”同样出现在对于侯岩松的运用上，看《漫长的季节》，不少观众对“沈墨大爷”感觉眼熟又不敢相认，因为，作为著名演员的侯岩松演过太多电视剧和电影，但此前他所饰演的角色几乎都是正派形象——比如退休警察，比如踏踏实实的老农民。

侯岩松一改正派角色的固有设定，将沈墨大爷演到令观众毛骨悚然

“我们不想要一个特别脸谱化的演员来饰演剧里的这么一个坏人，不希望任何人一出场观众就能通过看脸把他或她定义好坏，这样戏就‘露’了，感官上的冲击力就没有了。”李俊霆说。

因此，在沈墨大爷的演员选择上，《漫长的季节》刻意“反用”了长期饰演正面角色的侯岩松，李俊霆透露，听闻来意，侯岩松的第一反应是“这么坏一个人，你们怎么会想到找我演”，但其实演员本人特别兴奋，“因为这个角色太有张力了，遇到这种表演机会老艺术家们会有顾虑，但那种顾虑不是说角色太坏了自己可能会被骂，而是他也会紧张，会想着怎么做才能把这样一个复杂的角色做到妥帖的、极致的呈现。”

用工业化的理念去创作：

角色搭配实现“1+1＞2”

会因为观众的表扬“迷失”一小会

复杂的人物群像，最终在《漫长的季节》中撑起了小城桦林，在那个拥有“悬疑”外壳的故事里，观众们看到了呼啸而过的时代，看到了不同家庭的日常或不幸，也看到王响、龚彪、马德胜、沈墨们的命运。

故事的成功，演员们的表现功不可没。作为看着这个故事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人，李俊霆说，“老年组”所有的演员呈现出的演出效果超出了他的想象，“演员的搭配和气场是一个特别奇妙的东西，就我们这部剧，它呈现出来的一定不是某一个人的表演，而是每一个演员加在一起的化学反应。”他笑称，其实不少演员在各自的表演领域里可能都非常优秀，“但有时候一起搭戏你就会觉得：怎么这么难受？不是说他们演得不好，而是他们不在一个表演体系里。”但是，《漫长的季节》做到了。

他也为少年组的演员们感动。采访时李俊霆坦言，相对老年组的演员们，年轻演员更难挑选。同时，年轻演员因为年龄、阅历，无法具备老一辈艺术家所拥有的表演经验和角色塑造能力，“我们最好的方式，就是去找跟角色气质有契合点的演员。”

这个从《隐秘的角落》沿用下来的方法，在《漫长的季节》里再次被实践。比如刘奕铁眼神里的阳光让他拿下了王阳的角色，再比如出演女主角沈墨的李庚希，“她身上有一种天然的沉静似水的气质，让她看上去完全没有攻击性，但恰恰是这种隐忍和妥协，又使得她最后的爆发看起来特别震撼和有力量。”

李庚希饰演的沈墨需要展示从“沉默”到“爆发”的过程

采访中他感谢观众对于自己工作的认可，“每次看到网友说这演员谁选的，要给选角导演加鸡腿时，我甚至会在这样的表演里‘迷失’一小会儿。”他也提到，作为最近几年才开始被行业重视也被大众关注到的影视创作部门，被称为Casting的“选角”正越来越成为剧组不可或缺的“创作”部门，“以前的类似工作是副导演在做，但现在整个影视行业更垂直更细分，选角导演不只是给导演找演员，做导演的传声筒，他还要从创作的角度去主动思考，哪些演员搭在一起可能更有化学反应。”

有点眼熟？没错，选角导演同样也是《隐秘的角落》《漫长的季节》中王立一角的扮演者

这次观众也发现了一个额外彩蛋——对，他是《隐秘的角落》重要角色“王立”的扮演者，这个角色在《漫长的季节》里还曾出场，在公安局与老年三人组相遇，也让两部辛爽的作品实现了梦幻联动。采访中他告诉极目新闻记者，自己更希望能通过努力推动中国影视剧“选角”领域的工业化，“希望与更多志同道合的团队一起，为国产影视剧挖出更多适合角色的宝藏演员们。”

（图片由《漫长的季节》剧组官方提供）